上兮

【佐助】旅途

佐助走在山间。

他手撑着树枝作杖，身上穿的宽大的黑色斗篷，面上罩一张面具。很像是那时候的晓，但又不是。

他曾是一个优秀学生，一个叛变者，一个迷途知返者，一个战争英雄…

但现在，他只是一个旅人，在不同的山间走过，像是一个流浪者、苦行人。

他捧一掌清泉，清洗自己的脸。睁开眼，水流进眼睛又流出来。他看着水里的倒影，感觉自己像是在流泪。他的一只眼火红，一只眼眩目。

当他拥有一切时，他的眼泪是软的，他在摔跤时也会和大哥撒娇。

在一个月夜，他也有眼泪。他的眼泪帮他一起责怪着大哥，抱怨着一切，也许也有命运。

那之后他很少有眼泪，多半是关于往事，那个支离破碎所剩无几的家，那个爱恨掺杂的大哥。或者当他见到鼬，也有些眼泪会逃出来。但是抱怨？责怪？撒娇？恳求？他也无法明说。

他在杀了哥哥以后，躺在水泥质地的硬地上，他流泪了。但那是溢出来的。因为那时的他是紧绷的。他一直以来感觉自己背负了一切，不公平的命运，背叛和离去的家人…如今也背负了哥哥的命。他杀死鼬时，在隐约可见的真相的恐惧、对未来的迷茫无措之中，藏在最深处的悲伤只被他紧绷的神经允许占用那么几滴在脸上就能被吸收的泪。

他真的大哭，时隔多日也是最后一次，是在那个傍晚。夕阳下，水滩边，他的声音嘶哑、眼泪澎湃。在他接收到了哥哥的爱，那时他明白了原来一直以来自己以为自己被过早扔到了大人的角色时，哥哥一直在让他做一个孩子。所以他带着哥哥的眼睛，最后一次用一个孩子的语气哭、大哭、声嘶力竭。也许有遗憾这被赐予的童真却没被他好好享受。也许那之前被草草敷衍的悲伤终于被给予了必要的重视。

当他再次见到哥哥，并再次失去他的时候，他真的是大人了。所以他哭的样子也是大人的。眼泪会以自己的秩序流下，不会再像那天的夕阳下，那样子争抢着下来了。

而如今，两只途经了太多的眼睛，大概只会用泉水作眼泪了。

过去的年岁里，他的眼睛走了足够的路了。他们老了。

如今他用双脚丈量这个世界，到从前未能涉足的地方。